鳳鸞殿距麝香殿並不是很遠，我們走了不過半柱香便到了，那日在皇上的壽辰上我並沒有見到皇後，如今她端坐在主座上，我雖然好奇她的模樣，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的去看。

“蘇樓見過皇後娘娘。”皇後是西靖最尊貴的女子，而我只是一個臣女，第一次拜見，按照大禮是該跪拜的，我也沒有含糊，低頭在大殿中跪下。

“妹妹快些起來吧，又沒有外人在，何必行這般大禮。”皇後緩緩說道。

我聞言道了聲謝起身，這才打量了主位上的女子一眼，只見皇後華服危坐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，怎麽也看不出是民間傳聞的善妒樣子。

“妹妹請坐吧。”皇後端起案上的茶淺淺抿了一口說道。

我也不推脫，只是道了謝緩緩坐下，謝淑慧和襲水則站在了我身旁。

皇後也沒說話，只是又喝了幾口茶才慢慢道，“皇上聽聞江丞相尋回了失散多年的千金，心裏也替丞相高興，所以邀妹妹來宮裏小住幾日。”

皇後這話再明顯不過了，皇上只是要你來宮裏住幾日，可沒有其他的意思。我了然一笑，“家父也很感謝皇上，家父也說來宮裏學習些禮儀也是好的，未來夫家也不會笑話蘇樓。”

皇後聞言這才笑了笑，“本宮可是聽外面那些大臣講，丞相家的小姐才貌雙絕，可不敢有人笑話你，到時本宮一定讓皇上給妹妹找一門好夫婿。”

“承蒙皇後娘娘記掛。”我頷首道。

“對了，聽說皇上將妹妹安排在了麝香殿裏。”皇後說了許久的客套話，這時才終於轉入了正題。

“是。”我恭敬的應道。

皇後別有所指的道，“這麝香殿裏可從沒住過其他人。”

我低頭道，“蘇樓是外臣之女，況且只是來宮裏小住，而後宮裏空餘的院子大都是妃嬪居住過，皇上大概是擔心被人誤會，所以特意選了這沒有妃子住過的麝香殿。”

我自然不希望在宮裏的日子惹上不必要的麻煩，所以每一句話都說的小心翼翼，盡量不與皇上扯上過多的關系。

也不知道皇後是否信了，她只是緩緩道，“麝香殿與皇上的乾承殿離得很近，皇上喜歡清靜，妹妹以後記得別太吵便好了。”

“蘇樓知道了。”我輕聲應道。

“好了，也快午膳了，我們一起去祈合殿吧，皇上說今個中午要好好款待妹妹，皇上親自款待外臣之女這可是歷朝都沒有的事情，妹妹可是好福氣啊。”皇後緩緩起身，她身旁的宮女立刻扶住了她，一句話說完，皇後便往殿外走去。

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，只好跟在她的身後往祈合殿走去，心裏卻有些不安起來，先前未多想，如今經皇後一提起，果然有許多奇怪的地方，皇上為何要將我安排在距乾承殿很近的麝香殿，他既然將我安排在那裏，不可能不知道裏面有一副與我很像的畫像，他究竟知道些什麽？或者，是想告訴我些什麽？

一路上皇後一句話也沒說，我也不好說些什麽，一直到了祈合殿裏都沒有再說一句話。

祈合殿裏早已經有不少宮女宦官，我們在殿裏又等了許久才聽到官宦通傳皇上到了，我和皇後立刻起身相迎。

“皇上你來了。”皇後這時如同換了一個人似地，早已沒了先前的高高在上，整個人如同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兒，也是，本來就是年紀與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子，卻成日裏要帶著皇後的威嚴，她也夠辛苦的了。

我低著頭只看到那一襲明黃的衣角，趕緊也跪下身去，“民女蘇樓見過皇上。”

“免禮吧，久聞江丞相的女兒傾國傾城，今日一見，果然名不虛傳。”皇上的語氣依舊如那日壽辰上所聞，冰冷得很。

我這才稍稍擡起了頭，起身道，“謬讚蘇樓了。”其實皇帝與長恩長得真的很像，只是他身上卻散發著陣陣的寒意，永遠也無法與長恩的溫和相較。

皇上沒有再說話，卻仔細的打量著我，我有些不自然的垂下頭去，這時皇後突然道，“還是先傳禦膳房上菜吧，可別餓壞了妹妹。”

皇上笑了笑，“還是初雲心細。”

以往我一直只知道皇後姓李，這時才知道她的閨名原來叫李初雲。

等我們落座後立刻便有一群宮娥端了托盤上來，雖然菜色不錯，還有許多都是我從未吃過的，可是面前坐著西靖最尊貴的一對男女，我早已食不知味了。

因為只是普通的家宴，很快就吃完了，皇後提議去禦花園走走，皇上也同意了，我自然不好先行離去，只好跟在他們身後相陪。

如今臨近夏日，正是春暖花開的好季節，禦花園裏自然也是姹紫嫣紅，而且大都是一些稀有名貴的花兒。

皇上與皇後走在前面說著一些宮裏的瑣事，我聽不懂，也插不上話，只好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們身後。

走了一會兒突然有一行宮人迎面走了過來，為首的女子隨意的挽著發髻，未施任何粉黛，不過容貌倒是長得極好，身上著了一襲寬松的袍子，我正好奇她是何人，卻見那女子盈盈拜倒在地，“臣妾參見皇上，皇後娘娘。”

皇後見了看了皇上一眼後才緩緩道，“茹妃妹妹身懷龍子，應當愛惜身子才是，以後可別行如此大禮了。”

“謝皇後娘娘關心。”茹妃道了謝才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，這時我才看清，她的肚子果然有些突起，只是穿了寬松的袍子不甚明顯罷了。

皇上這時才道，“愛妃懷有身孕，就應當好好在西宮裏養身子，隨便出來著了風寒就不好了。”

茹妃臉色頓時蒼白起來，低聲解釋道，“臣妾近日裏有些咳嗽，太醫說屋子裏空氣不好，要多出來走走，所以臣妾才來禦花園轉轉，臣妾不知道皇上和皇後在這裏。”

“既然咳嗽就更應該少出來，在自個院子裏轉轉就好了。”說完轉向跟在茹妃身後的宮女，“還不快扶娘娘回宮。”

宮女們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，這才小心翼翼的扶著茹妃走了。

我不解的看了皇帝一眼，不知為何，我總覺得他對茹妃一點也不像對待自己的妻子，似乎冷漠的緊。

皇上之前的心情本來還不錯，可是自從見到了茹妃後就變得不好起來，皇後也不再說話了，氣氛頓時冷得嚇人。

“蘇姑娘，朕聽聞賢親王與你關系不錯？”我正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跟在二人身後，皇上突然轉過頭說道。

我不知道他話裏是什麽意思，只是小心回道，“民女與王爺相識許久了。”

皇上若有所思的折下了一朵花，緩緩松手，那花瓣立刻便隨風飄散，“他總是這樣，不管喜不喜歡，到手的永遠是最好的。”

我雖然心裏好奇，卻也不敢多問，這時皇後卻突然道，“皇上，賢親王年紀也不小了，自從兩年前納過一門妾室，便沒有再娶，作為兄長你也應當多為他打算打算，臣妾看妹妹就不錯，不如”

皇後的話還沒說完，皇上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，打斷道，“朕王弟的親事，何時輪到你來做主了？”

皇後立刻惶恐的垂下了頭，“臣妾不敢。”

“蘇姑娘也累了，早些回去休息吧，朕還有奏折要看，先走了。”皇上說完便領著內侍離開了。

皇後回頭掃了我一眼，什麽話也沒說便帶著宮女離開了，只留下我和襲水，還有麝香殿的女官謝淑慧三人。

襲水這時終於能說話了，大大的松了一口氣，“這宮裏的人總是這麽奇奇怪怪的。”

我沒有說話，只是低頭沈思著，方才我註意過茹妃的氣色，臉色蒼白，唇色略微青紫，還有她的眼瞼也是一片黑沈，分明是中了慢性毒的樣子，可是她身懷龍子，禦醫自然會每日裏替她問診，連我一眼都能瞧出，那些禦醫怎麽會發現不了，這其中究竟隱藏了什麽呢？

我正奇怪間，謝淑慧卻突然輕輕嘆了口氣，“其實這位茹妃娘娘倒是一位好人，我有一個姐妹就是在西宮裏當差，聽她講茹妃對底下的人很好，可惜身子骨卻總是不好。”

我心下一動，立刻轉頭對謝淑慧笑著道，“我倒會些醫術，雖不及那些禦醫，但是民間的偏方往往比這些禦醫還厲害呢，說不定我能治好茹妃身上的病。”

謝淑慧臉上一喜，但是轉而卻又變得失望起來，“可是皇上不許別人探望茹妃娘娘。”

我歪著頭想了想，“不如這樣吧，等幾時茹妃娘娘再出宮走動時你讓你那個姐妹只會我一聲，我去給她診治，反正皇上只說不許探望，可沒說不許偶遇啊。”說完我笑著眨了眨眼。

謝淑慧聞言欣喜的行了個禮，“小姐真是好心腸，奴婢這就去同我那姐妹講。”說完謝淑慧便急急的往西宮去了。

襲水這時卻覆雜的看著我道，“小樓，這裏是吃人不眨眼的皇宮，我們還是少摻和些吧。”

我聳了聳肩，淡淡的道，“襲水，你別忘了，我是一個醫者，我可不希望看著一個無辜的生命從我眼前消失。”

襲水別過頭不再說話，我輕輕嘆了口氣，縱然我再想置身在外，可是我卻不能容忍無辜的人死去，柳姨教我醫術時說過，醫者仁心，就當是為著柳姨的遺願吧，這個生命，我救定了。

51.第一卷 只願君心似我心 莫道離情-第五十一章 金墻城內是非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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